佛陀与魔罗相遇。
魔罗扬言:“我要摧毁你的教法。”
佛陀说:“你能如何摧毁我的教法?我的庙堂已经遍布各地,我的信徒因善与爱追随我,他们鄙视无止境的金钱与欺骗,不再互相猜疑和霸凌,和我一同像森林里的树木一样林立着沐浴着阳光,拥抱着风和雨。”
魔罗对佛陀说:“我将用两千五百年的时间将你的教与法摧毁,让我的魔子魔孙穿上你的袈裟,进入你的庙宇,宣扬我的教与法,腐化你的信徒,我便是世间唯一的真神。”——你存在的地方我便存在,直到我无处不在。
佛陀回答道:“那时,我与我的信徒便会脱掉袈裟,穿起便衣,在红尘之中,世俗间便是真正的庙堂道场,而高高的庙堂便是你与你魔子魔孙的监狱”——你随着我存在,你在的地方我在,你不在的地方我也存在。
王帆读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蝉,仿佛是教室外雾气似有似无地从后门钻了进来,他慢慢把杂志卷起来,拿余光瞟了一眼后门,幸好,班主任并不在那里。
他总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考试遇到拿不准的题靠直觉总能做对,又有好几次预感到散发酒气的班主任即将来查晚自习前把闲书收好。看着那几个倒霉蛋被拖出去暴打几下,他心里既有怜悯同情也有得意的幸灾乐祸。
不过反过来想想,班主任应该也不会打他。
不仅因为他成绩在班里算前五,更是因为他是市区考过来的,看着就白白净净,不经打,再加上他喜欢跟别人“讲理”,班主任也懒得“招惹”他。
这样,王帆便更加开心,在这种挂着学校名号的监狱里,囚徒们总是要靠一些自娱自乐的想法存活。
有这样可靠的直觉,王帆也对现在冬日浓郁的雾气愈加感兴趣起来。
像虹圹市这样靠海的城市,冬天起大雾也是正常,可今年连续多天起雾也是罕见,连虹圹东边机场那边的一些骚乱也因此停止了。
王帆便埋怨起这讨厌的雾,原本因为骚乱要放假一段时间的学校也重申一切按教学计划进行,学生们应该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学习,多一分便多干掉一帮人。
今天大雾的夜里下起了雨,街道被一盏盏路灯勉强地照着。
熄灯后王帆看向窗外,路灯底下模模糊糊的,多了一个黑影。
黑影先是呆站在路灯下,像是在等待,然后又晃动了起来。
雨下得有点大,王帆又困极了,心想可能是哪个举伞的人在路灯下等车,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跑操的时候,看大街上也没什么异常。
可一入夜,王帆再看,害怕了起来,只见那黑影的数量多了起来,他们聚在一块蠕动着朝灯下走去。
像是人,又像是什么诡异的动物在聚会。
“那几个人在干什么?”
王帆继续看着,黑影分出清晰的四肢来,上边的两个肢体来回摇晃着,下边的肢体又左右来回移动。
最后确定,那应该是一群人,站在校外的大街上,排列整齐,晃动着笨拙而喜庆的动作,仿佛是在跳舞。
这样诡异的场景见一次就足够了,他以为是见鬼了,可是那群人影的动作又是那么那么快乐。
一板一眼,律动着肥胖的躯体,“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王帆睡不着了,他观察着路灯下,在大雾中雨中欢快跳舞的人们,他们的动作虽然整齐但是也很活泼,仿佛就是在随着一些脍炙人口的旋律跳广场舞。
突然,黑影们停下了舞蹈。
隐隐约约地,王帆听到了“啦,啦啦,啦啦啦”的歌声
伴着二胡和竹笛的声音:“瓦蓝蓝的天上飞雄鹰?”
这《站在草原望首都》的歌词王帆已经熟记于胸了,前几年他不住校的时候,放学回家就能看到一群大妈在篮球场上跳舞,除了这首歌,还有辣妹子,最炫民族风,最炫小苹果什么的洗脑歌。
有大雾的雨夜凌晨,一群人在大街上跳广场舞。
“有病吧!”认清那些黑影是有人在跳广场舞后王帆翻身睡过去,原本以为是看见什么神奇生物的他就像是被戏耍了一样,十分失望。
第三夜,大街上跳舞的人更多了,王帆不屑地忽视掉那些在雾中晃动的黑影。
第四夜,第五夜,跳舞的人越来越多。
第六夜,正好是星期六,连续下了五天的雨小了很多。
偷玩手机的王帆转身往窗外一看,只见大街上似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黑色的人潮起起伏伏,整齐划一地晃动着身体,仿佛黑色的海洋掀起了一阵阵波浪。
王帆呆住了,这样在深夜凌晨如朝圣般跳舞的人们继续着他们欢快的舞蹈。
人海起起伏伏,仿佛事先有过大量练习安排好了一样。
他正想起身看个究竟,突然又呆住。
“对了!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宿管拿灯照宿舍了!”
王帆双手颤抖着穿好了衣服,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好......好安静啊”
他刚准备打开宿舍门,三次呆住。
前几天过于学习过于劳累,并没有在意那个晚上睡觉的环境有什么变化,再加上他不怎么和舍友说话,每次都是早早接好水洗完脸就盖上被子闭眼休息。
这几天王帆觉着很安逸,因为睡觉前那些嘈杂的打闹声几乎没有了。
但是,这太过安静了。
安静到只有王帆的呼吸声与心跳声,甚至常见的呼噜声都没有了。即使是冬天,窗外除了细细雨声也没有任何其它动静。
其实他也有发现很多很多细小的事情有些反常,例如坏了好几个月一直没人修的路灯全都修复完毕,原本布满各种小吃垃圾的道路旁变得干净整洁,路过学校大门时也再也没看到保安趾高气扬地拦人,一副平和甚至温柔的模样,平时跑早操时也再也没有老师再旁边盯着,同学们都会十分自觉地喊出响亮口号。
“对!”
想到这,王帆突然全身如掉进冰窟一样发寒。“更可怕的是,我们跑操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请假?”
他越发觉着事情诡异起来,虽然这一切都是“变好”,但是变化的速度太快了,同学们的秉性也变得太快。
“哒,哒,哒,哒......”
王帆听到了熟悉的皮鞋踏地的声音,宿管每次查房都要故意将走路声弄大点,以此提醒在被子里偷玩手机的同学,因为一旦抓住违纪的人往往会让宿管惹很多麻烦的事情,例如填表登记,半夜报告给班主任,打电话让家长半夜来接,还可能受到被查学生明里暗里的刁难报复。
这样故意把皮鞋走路的声音踩大已经成了那个老宿管的习惯。
王帆抓紧回到床上脱了衣服蒙上被子,过了一会,他感觉一个湿漉漉的黑影站在他宿舍门的玻璃前,没有开灯,站了一会便走了。
“他不会也去隔壁大街上跳广场舞了吧?”这样的想法虽然很离谱,不过也符合这几天发生在身边诡异的事情。
周六晚上王帆翻来覆去没有睡好,他总觉着一切细节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第二天王帆醒晚了,昨夜他梦到了一些很“宏大”的场景,一只如哥斯拉但身体更瘦更长的怪物出现在了虹圹市海岸,那只怪兽的头很像传说中的龙,仿佛还可以操控云与风雨雷电。
梦里的怪兽出现时天空被浓厚压抑的云遮盖,低空则被大雾包裹,龙怪兽的眼睛红红的在雾里闪着光亮,看起来十分愤怒。
不一会,海里又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像是章鱼的怪物冒出来与龙怪兽缠斗,伴随章鱼怪兽出现,海上冒起了大量像是塑料泡沫的球状小颗粒,将整个近海海面覆盖得雪白。
海上出现的那些像塑料的小颗粒似乎让龙怪兽更加愤怒,它很轻松地占据了战斗的上风。
但接下来雾里响起来了一段诡异黑暗又很“神圣”的乐曲,雾里一半的区域被像黑血一样的红光照亮,在大雾中一个像女神一般的怪物站了起来,高高瘦瘦的,通体流着粘稠的血液,凭着感觉,梦里王帆觉着那血是人的血液。
那个如女神般的怪物似乎是用尸体碎块拼接垒成的,身体表面长满了像是人类手脚和头颅般的突起物。
章鱼怪兽和女神怪物一起围攻着龙怪兽,女神怪物从细长的喉咙到肚子裂开一个大口,向龙怪兽吐出大量黑色污秽的液体,对龙怪兽造成了大面积像是烫伤又像是腐蚀的伤口。
就在龙怪兽逐渐处于下风,快要被打败的时候,王帆在梦里听到了一声悠长恐怖的叫声,十分像是鲸鱼的声音。
梦的最后,海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冲散了很多章鱼怪兽带来的白色泡沫,一个巨大的阴影向着正在战斗中的怪兽们游来。
突然,王帆惊醒了,一看放在枕边的手表又放松下来,离着上周日早自习还有四十多分钟。
冬日的清晨仍然被大雾包裹着,刚修好的路灯准时地亮起,光亮从窗户外照进没有开灯的宿舍。
王帆想着再赖床一会,通常这个时间室友们都会再睡个二十分钟去上早自习。
但是他瞬间清醒过来,安静的环境仿佛把他锁进了一个静止的空间里,王帆环顾四周,发现舍友们竟然都已经起床不见踪影,身子被褥枕头叠得都跟在军训一样整齐,连盆,水壶,鞋子等等杂物也都整齐地排列在床下。
王帆紧张得手脚微微冒汗,一下爬起来收拾好东西就出门往教室走,路过的寝室几乎都跟自己寝室一样,没有一个人,关着灯,房间里的物品被摆放地整整齐齐。
一出宿舍,他看见那个老宿管正在认认真真地拖地,身上湿漉漉的,王帆快步走过,用余光看了一眼,宿管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也灰蒙蒙的。
进了教室,只见所有住校的同学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看书,一副投入的样子。
“这样的画面肯定要被拍成视频来宣传!”王帆偷偷地坐到自己位置上悄悄地观察着,一些平日里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的走读学生看到这样安静的氛围也被吓了一下,但觉着这样的自习才是“本分”,便也坐在自己位置上学习,整个上午都没有老师再来检查,同学们都自觉地一直学习下去。
王帆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回家,他心里盘算着下周一正好要开连续三天的校运动会,校方还笃定地宣布要克服大雾天气的困难,“展现”学校师生热情积极的“青春风范”。
借着这个理由,王帆和家长说要回家学习上辅导班来请假,这样运动会连两天到“中高考”考试占用场地放的十多天假,他就能在家里舒服地生活半个多月。
家长也习惯了王帆经常性请假,便给他的班主任发了消息,班主任只是发了一个“收到,通过。”的消息便没有再说什么。
王帆激动地收拾好东西,着重地收拾好自己重要的东西,提着大包小包地离开了学校,感觉就算自己再也不回校也没什么损失,离开时大门保安也一改往日激动的态度,平和规矩地让他签好字便放行了。王帆在浓厚的大雾里等着市区与郊区之间的公交,上车后看见大部分乘客也跟他同学一样,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座位上,也没有埋头玩手机或者聊天,就是神情自然地这样坐着,车厢里也安静得反常。
周一早上,学校如期开始了运动会,同学们的方队如刷子般一个个地走过主席台,标准整齐,口号响亮,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个个开心得红光满面,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着,不时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是学校举办的运动会中最优秀的一次,要好好地赞扬,如果把这样整齐的方队照片汇报给上层,一定会为自己增添不少教育领导成绩。
接下来,到了长跑比赛,观众席上的学生也个个正襟危坐,用自己最大的声音整齐地喊着加油口号,呐喊加油声在体育场久久回荡,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更是又惊讶又惊喜,级部校长更是被同学们感动得快要流出眼泪来,声音哽咽着,向总校长汇报着自己今年的成绩,主席台中央的总校长则一边听汇报一边点头,脖子间一层层蓬松柔软的肉上下欢快地摆动着。
学校运动会几乎完美地进行着,慢慢的,运动场地面上裂开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缝,里面源源不断地流出通体雪白的液体,地面上如菌丝般的絮状物也不断蔓延着。
但似乎是因为运动员们太想为班级争光,同学们太过团结太过认真,领导们也被这样纪律严明,积极进取的精神感动到,所以整个运动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出现的白色液体和絮状物。
那些絮状白丝随着液体慢慢地流向观众席和主席台,菌丝每触及到一个人便会一直向上攀爬。
学校第一天的运动会在同学们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领导主任激情昂扬的演讲与夸赞中圆满结束。
C国 东南地区 国家特殊事物处理委员会中心
“同志!感谢您的及时上报,虹圹市的异常现象中央已经了解,请您配合我们进行下一步的处理工作。”
一个带着黑色厚方框眼镜的中年人温润地向坐在对面的虹圹市市长说着,他的脸圆圆的,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缝,国字的脸骨方正地撑起肉肉的脸颊“哦对,市长同志,您可以称呼我为印忠,这是我作为中央特使的代号。”
印忠继续保持着一种微微笑的样子:“接下来,将由中央特使,代号玉京子的同志向市长您慢慢介绍虹圹市目前面临的特殊情况。”
坐在印忠身旁的玉京子从容拿起一沓厚厚的文件,乌黑丝滑的长发自然地随着摆动,白色的办公西装完美地勾勒出她极细的腰腹,身体曲线像一条蛇般流畅。
“好的,市长先生,请您认真听完我接下来的讲述,不要打断。”玉京子扭动了一下腰,双手抱胸,一副傲气的样子。
“鉴于您对于生物科学完全不了解,我将从最容易理解的实例来向您解释现在虹圹市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
“疯牛病,又称克洛伊兹菲尔特—雅各布病,简称CJD,学名牛海绵状脑病,为可传递性中枢系统变性疾病中的常见类型,于1920年首次发现。”
“多在人类中年后发病,以进行型痴呆,肌肉痉挛,锥体束或锥体外系损伤为主要临床表现,病理上以大脑海绵状变性,神经细胞脱落,星型胶状物质细胞增生为主要改变,因CJD病毒不产生干扰素,也不受干扰素的作用和影响,任何免疫抑制剂或免疫增强剂也对它不起作用,故暂无特异或有效的治疗药物。”
“疯牛病因朊病毒引起,朊病毒又称朊粒,蛋白质侵染因子,是一类能侵染动物并在宿主细胞内复制的小分子无免疫性疏水蛋白质,复制方式是朊病毒SC型PrP型蛋白接触到生物体内正常的C型PrP蛋白,导致C型的蛋白变成SC型蛋白,是一类能引起包括人在内的哺乳动物的中枢神经系统病变的传染性病变因子,与常规病毒一样有可过滤性,传染性,致病性,对特定宿主范围的特异性,比最小的常规病毒还要小很多,其生物构造是一种特殊的纤维结构,由两根或四根原纤维相互螺旋盘绕而生。”
“朊病毒缺少了碳基生命的核心——核糖核酸,换句话说,朊病毒更像是一种生物核心的绝佳载体,它核心拥有什么那它本身就属于什么生物。
“其实不像很多文艺作品描述的那样,吃不携带朊病毒的健康的同类肉不会感染朊病毒,因为朊病毒本质上也是一种错误折叠的PrP朊蛋白,那是一种常见于神经元中的蛋白质,存在于几乎所有的哺乳动物中,PrP蛋白质平常无用,但出现问题就会变成朊病毒开始破坏身体内脆弱的神经细胞。”
“这样伤害神经细胞的朊病毒像极了丧尸,或者说......”
玉京子转头看了一下印忠,得到肯定回答的点头后,她便继续说下去。
“或者说,目前人类文明已知的几种丧尸型病毒都与朊病毒息息相关,无论是从我国古代墓葬里发现的典型僵尸尸病毒,变异型噬胞病毒,臻子菌毒,还是现代M国,日X国等等研究的弱化性麻痹尸病毒,特异性进化病毒等等,这些丧尸型病毒的源头都是有可能每个人身上都会出现的朊病毒。而很多基础的丧尸型病毒不过是在加强了朊病毒出现概率的同时增加了朊病毒占领神经元的速度。”
“朊病毒无论是空核心还是搭载着核心的状态,都会把体内所有接触过的正常朊蛋白转换成和它相同的朊病毒,难以被消灭,拥有极强生命力,同时可以紊乱负责分解错误蛋白的生物机理,使所在细胞死亡,然后像正常病毒一样从死亡细胞中扩散到其它健康细胞,再重复这一过程,当越来越多的神经元死亡,那些神经元的位置会变成空洞,或者被朊病毒所搭载的核心占领,最好的结果也是造成无法逆转无法治疗的海绵状脑病。”
“所以,市长先生,接下来的话或许会颠覆您的世界观。”
“我国已正向研究朊病毒多年,去探索将作为碳基生物的人类转化为更适合长时间远距离的星际旅行的生命状态,同时保留人类最核心最基础的碳基生物特征和人类外型。”
“在这领域上我们已经取得了过多过多额外的成果,有许多只会危害我们所处的世界,便统统都被封存。”
“但是和我们最初目标有直接关联的成果却寥寥无几,只有代号薇薇安的同志创新性地将朊病毒蛋白结构复制扩大,再搭载了与塑料的结构成分极其相似的硅基物作为朊病毒的核心,使人类有可能从碳基生物转变为半硅基半碳基生物。”
“根据特点,我们把薇薇安女士研究出的新型朊病毒称为——塑料纤维。”
“啊,薇薇安女士真是一个天才!她一改往日生物科学如拿着大铁锤修电脑般粗糙的实验方式,精准地改造出完美适合宇宙旅行,完全可控的新型朊病毒!”
玉京子也不顾印忠在旁的暗示提醒,毫不顾忌地表达对薇薇安的崇拜赞赏。
“可是!可是!”
印忠打断玉京子的感叹,把话抢过来。
“可是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薇薇安女士已经背叛我国,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国者!”印忠叹了口气:“或许是她年幼时经历过的那场浩劫吧,对我们仍然怀恨在心,再加上她对于自然与生命过于狂热的热爱,在印X共和国进行实验时所见的各类污染与死亡也在刺激她变得疯狂。”
“正如市长先生得知的那样,一个通体雪白如外型如章鱼的巨兽袭击了位于印X洋海岸的实验中心,那只巨兽各国都未曾记录。”
“之后,印X共和国多地便出现了大量塑料纤维病毒感染的案例,起初塑料纤维会通过空气,血液,水源等等方式从人的肺部或者腹部进入神经系统。”
“刚感染的人会降低自己的各类欲望,减少睡眠需求,记忆力集中,心态平和,慢慢开始只会干自己认知当中最核心的工作,也极度容易听从他人对于自己核心工作的命令。”
“就像学生感染后便对除学习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自觉且完美地执行学校的规章制度,工人感染后便对除工作外的一切事物不敢兴趣,不会对工作有任何抱怨,也不会要求加薪或者休假,老板怎么要求都能完美做到。”
“如果塑料纤维病毒只是影响人体到这个程度,那么塑料纤维绝对是社会里无数家长,老师,校领导还有老板眼中的大救星,可以真正地拯救学生和工人,也不会有学生的网瘾或者年轻人的躺平,就更不会有什么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失败。”
“得了,别怪声怪气的。”玉京子也打断了印忠的话。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
“但在印X共和国感染的病例中,我们发现朊病毒所搭载的硅基物量远超为星际旅行设定的量,这也导致感染者的身体进一步塑料纤维化,思想变得单纯单一,极度容易受到煽动欺骗,其普通食物来源完全无法满足身体所需。”
“那么到最后,这样的感染者会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完全硅基生物化,变成如同植物一样的生存状态,长时间在原地静止不动,当然这也为我们设想硅基生物提供了强有力的模板,第二种是不完全的硅基生物化,感染者的生物特性便真成了影视作品中的丧尸,无目的快速地进攻曾经的同类,撕咬同类的血肉,永远无法得到满足,而消灭方式也确实是爆头,摧毁占据在他们大脑的被朊病毒破坏的神经元。”
“因为印X共和国历来是各国进行生物实验的场所,除那一亿高种姓人民外政府也没把其它人民当人,所以在印X出现的这些感染案例并不能确认为薇薇安女士所为。”
“但.......”玉京子也很失落的样子“但薇薇安女士确实在那次被巨兽袭击后主动切断了与组织的联系,也做出了背叛祖国和人民的行为,已经被中央认为是叛国者,其在印X的感染案例也大概率薇薇安女士做的。”
“嗯......嗯,两位特使请继续说,我一直在努力理解,”虹圹市市长整个紧缩地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冷汗,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他一边心想是暖气太热一边用纸巾擦着汗。
市长内心十分煎熬,他勉强听懂了玉京子的介绍,但介绍里如此之多机密信息代表他不得不留在虹圹市处理这十分复杂的事情。但是之前买好的前往瑞典的机票也将浪费,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当那个倒霉蛋,承受额外的责任的人。
他当市长也只是为了赚多些钱和家里人过舒服的日子,而自上个月开始各种超出认知的事情已经在一遍遍摧毁他的内心。如果真的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么他想当那个没有能力的人,即使每天在生存线上挣扎到最后也有能力强的人来帮助他,至少在这个国家是这样。
可是他的能力确实很强,从小到大一直成绩名列前茅,上学时当过大队委,当过班长,当过委员,最令他迷惑的事情就是老师每每让他帮助那些懒人或者学习天赋弱的人。
在他眼里,自己拼尽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比别人更加舒适,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信念十分低级,因此他真心实意地去敬仰那些愿意为他人付出的人,他觉着自己就是一个信念低级的人,但是做一个信念低级的人又是最舒适的。
或许对弱者额外的帮助便是对强者的剥削吧,市长心里斗争着,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能力足够强,也在相应的职位上尽职尽责,只是他不愿面对这样的事情再担负更多责任,便内敛地在心里承认自己信念低级,可现实又逼迫着他不得不留在这个被诡异大雾包裹住的虹圹市。
“您脆弱也脆弱得坦坦荡荡啊,这有什么可斗争的?”虹圹市市长彻底听不下去眼前这两位中央特使的发言,一个柔软的声音在他心里发芽。
“您就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什么可值得谴责的。”那个柔软的男性声音继续在他心中发酵着“所以抛下一个城市,您对您所任的城市不负责,但是对您在瑞典的家人们很负责啊。”
最终,虹圹市市长听完发言,颤颤巍巍地起身和特使握手,和颜悦色地说要休息一天,明天便正式协助特别事物处理委员会的行动组执行任务。
第二天清晨 市政府天台停机坪
在灰白的浓雾中,一抹亮眼的橙色出现在虹圹市长面前。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朝市长走来,他内穿高级黑色西装,连衬衫,领带,皮鞋都是黑色,外边却披着一身亮橙色过膝大衣,带着一顶橙色圆顶礼帽。
“很高兴见到您,南江省虹圹市市长。”男人微微露齿地笑着,嘴角上扬到一个夸张的弧度,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轻狂的气质,“人类火种计划下属组织,人类文明研究协会橙衣研究院大院长,暨协会事件处理行动组主任,张沐森。”
只见张沐森握住市长的手,上下大幅摆动着“橙衣研究院及阿斯克勒庇俄斯商会与您合作十分愉快,您的家人以及您的资产已经完整转移到瑞士,专机会把您先接到日本,第二天把您直送到瑞士。”
“这样真的就......就可以了吗?”市长犹犹豫豫的“可是昨天中央特使已经来到......”
“当然当然”张沐森用轻浮的语气安慰着市长,他仿佛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渗人的微笑“向您保证,风波平息后您大概率可以继续在虹圹市担任市长,就算不行,您转移到海外的资产和公司也够您和家人轻松逍遥一辈子。”
“好......好好,谢谢......谢谢”市长颤抖着上了飞机,似乎没有注意到张沐森右眼转出来了另一个绿色的瞳孔。
第二天下午,“虹圹市市长”神情悠闲地和印忠,玉京子两位中央特使商讨如何控制解决扩散在虹圹市的塑料纤维病毒,毕竟含有塑料纤维病毒和大量未知物质的雾已经彻底包裹住了整个虹圹市,很多增大版的白色菌丝也从人流集中区域的地面冒了出来。
第三天清晨 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虹圹市市长和一个欧洲男人坐在转椅上,透过落地大窗看着整个被浓雾包裹的虹圹市,那个欧洲男人显得十分苍老,满头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精致高级的配饰一个不落地挂在西服上。
只见市长右眼转出来了另一个绿色的瞳孔,坐在欧洲男人旁的人便变成了张沐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弗,你听说过佛陀与魔罗的故事吗?”张沐森自顾自得笑起来,询问着作为阿斯克勒庇俄斯商会会长的弗丝瑞。
“听过,魔罗原本计划让他的门徒装作佛陀的信徒,污染所有在庙堂里讲说的经法,经过两千五百年的腐化,魔罗的教义便可以披着佛陀的外衣肆无忌惮,让它成为唯一的神,而真正佛陀的教义就会被世人所唾弃鄙视。”
“对啊,但佛陀却和他的信徒一起走进了人世间,世俗红尘中便无处不存在着真理,真理也由一个个在世间的人掌握,而富丽堂皇的庙堂不过是魔罗与他门徒永恒的地狱。”
“嗯........”弗丝瑞沉闷下去,他头脑中一直思考着下一步计划的具体细节。
“别那么沉闷,人世间总是喧嚣的,也总是最富有欲望的,最美好的,最纯洁的,最......”
“嗯......”弗丝瑞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所以,现在魔罗与他的门徒已经被关在富丽堂皇的庙堂中了,那里终是他们灭亡的永恒地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弗你说的太对了,那你觉着有没有欲望的人吗?”
“这可是你们橙衣一直研究的主题—欲望,庙堂中不曾经全是无欲之人?政治风暴中心也自然都是这样的人,心如止水。”
“无欲之人不过是我欲无欲,他们的欲望便是希望自己成为没有欲望的人,进而更方便地与神或佛拉近距离,或是登于亿万人之上。”
“所以......?”
“所以,人性不灭,欲望永恒。”
“那你觉着那些被塑料纤维感染后的那些模范人有欲望吗?”
“当然没有,薇薇安从自然角度的生物构成否定了他们人的身份,而我从社会角度真实的无欲否定了他们人的灵魂。”
“可是......假如真的这样,那么未来感染塑料纤维来进行长时间星际旅行的人类,还算是我们人类文明吗?”
“当然算了!”张沐森轻浮悠闲地眼神中突然像是在闪闪发光。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欲望便是存在啊。”
“在这个充满黑暗寒冷与死亡的宇宙中,对于他们,对于人类文明来说,存在便是最至高的欲望。”
“欲望,只要我们仍然保持着对于存在的欲望,那么在这如万古长夜的宇宙中,人类文明将永恒地闪耀发光。”
“然后,我们人类便终能迎来那个照常升起的太阳。”
“那你怎么确定我们可以等到天亮?”弗丝瑞闭上了眼睛,开始休酣。
“因为,人性不灭,欲望永恒。”
张沐森面向窗外浓厚的大雾张开双臂,似乎正准备迎接那个期盼已久的,总会照常升起的太阳。